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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泽寻古记

作者: 中国荷泽网 来源: 中国荷泽网 发表时间:2023-12-17

□侯仰军

重阳节前回菏泽,菏泽市人大原副主任潘建荣问我想去哪里看看。我说这次回来时间有点紧,只有半天时间,咱们去定陶吧,再去看看官堌堆、仿山。

定陶在历史上曾是个赫赫有名的地方,被著名历史学家司马迁称为“天下之中”。在定陶,官堌堆又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遗迹。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在这里登基称帝,建大汉四百年基业,这里遂被人们称为“官堌堆”或“受命坛”“即位坛”。

斗转星移,随着时间的流逝,官堌堆逐渐被人们遗忘。2005年4月和2006年4月,我和潘建荣曾连续两年带历史、考古方面的专家到这里考察、调研。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还颇费一番周折。不仅路不好走,问了几个当地人,都说不知道这个地方。后来还是把车停在姜楼村,沿着田间小路向南走了大约500米,才到了官堌堆下面。当时我们细细考察了官堌堆裸露的文化层和周围的地貌,在农田里还发现几个新石器时期的陶片。据考古勘探,官堌堆是一处新石器时代到商周时期的文化遗址。在这里曾发现蚌壳坑,采集到鹿角化石、野生动物骨骼、牙齿、石刀、石镰、骨针、贝壳、陶斧等大量先秦时代的遗物。

我们这次来官堌堆,感觉她比十七八年前似乎又矮了一些。由于文化层暴露明显,裸露的灰层和烧土面依然清晰可见。围着堌堆转了一圈,我发现原来老百姓供奉的神龛都被清理了,还用几十块青石板修了一条直达堌堆顶部的石板路。但作为一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官堌堆经历了几千年的风吹雨淋和洪水冲刷,保留至今实属不易,应该把它保护起来,不让游客轻易上去。

在定陶以至整个鲁西南、豫东地区,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不少高耸于地面的像官堌堆这样的“堌堆”(有的称为山,或称为丘),有覆锅形、椭圆形、长方形、圆柱形。仅在菏泽地区,就有一两百处,如安邱堌堆、安陵堌堆、梁堌堆。堌堆上的文化堆积几乎全部为灰黑土质,一般高出地面五六米,地下深埋四五米。这是上古时期菏泽地区岗丘布野的最好佐证。那时,菏泽地区的气候比较湿热,常有洪涝灾害发生。每当洪水来袭,人们为了躲避水患,自然选择台地作为栖身之处。在长期居住的过程中,有时可能因洪水太大而将台地上的房屋冲垮,人们只好待洪水退去之后,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加高地面。《淮南子·齐俗训》说:“禹之时,天下大雨,禹令民聚土积薪,择丘陵而处之。”就是明证。

这一现象也可以通过菏泽堌堆遗址的发掘资料得到证实。1979年,菏泽地区文物工作队对曹县莘冢集遗址进行试掘,从大汶口文化晚期到商代晚期,该遗址人为地加高大约3米。1984年秋,北京大学考古系对安邱堌堆遗址进行发掘,从T13西剖面可以看出,自龙山文化晚期到晚商时期,该堌堆遗址人为地增高4米(尚不算商代以后对商文化层的人为破坏)。这就表明,躲避洪水侵袭是菏泽地区堌堆遗址形成的最重要原因。

潘建荣说,根据古籍记载,刘邦受命坛在定陶老县城南10里,那就不应该在官堌堆。官堌堆被说成“受命坛”,是明朝以后的事。刘邦受命坛应该在现在的定陶城内,在老东关的白土山路上。那里地势很高,因为老百姓经常进行白土布交易,得名白土山。1933年修定陶城墙,1982年修外环路,才把白土山挖掉了,但至今那里地势仍比别的地方高一些。50年前,他曾到过那个山上,登高四望,记忆犹新。后来我们开车去定陶城区,到白土山路上看了看,与别处似乎没什么不同。

世间万物就是这样,只要是过去的,不管是历史人物还是历史事件,我们都不可能让其起死回生或者重现,毕竟,“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历史学家不可能完全“还原”历史真相,他能做到的,只不过通过考证,无限“接近”历史真相。汉高祖刘邦登基处,《史记》记载是“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阳”。《括地志》说:“高祖即位坛在曹州济阴县界。”两千多年过去了,由于黄河一次次淤积,氾水早已被湮没。地标没有了,哪里去找?

刘邦登基称帝时,事出突然,戎马倥偬,是因陋就简,就在一个堌堆上修建即位坛,还是另起炉灶,新建高台?都有可能!潘建荣提供的信息,只有留给后世学者考证了。

离开官堌堆,我们到了仿山。据历史记载,仿山位于定陶县城西北约5公里处。它由东西两山构成:东山高约12米,东西宽90米,南北长340米;西山高约4米,东西宽54米,南北长140米。两山中间有深谷,共占地约3.8万平方米。堌堆之高大,工程之宏伟,在菏泽地区首屈一指。周朝建立后,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叔振铎被封于曹,建都陶丘。曹叔振铎死后,葬于陶丘东北7.5公里处。自曹叔振铎至伯阳二十五代,并葬于此。因墓地规模宏大,仿佛若山,后人称其为仿山。

在菏泽一带,仿山比官堌堆的名气大,因为这里有庙会,老百姓都知道。2006年4月,我和潘建荣来考察时,站在东山上,周围的景物一览无余,很显高大。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从官堌堆、仿山,到何楼遗址、白土山、梁王台遗址,一路走来,眼看着太阳西斜。于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天下之中博物馆”——潘建荣在半堤镇潘楼村建的私人博物馆。

这个博物馆汇聚了潘建荣二十年的心血。不仅有挖掘的、捡的,甚至花钱买的大量实物,更有古今学者的著作、各类年表等对菏泽历史文化的梳理,让人们看了之后对菏泽的历史文化一目了然。

我和潘建荣的交往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我在济南工作,任齐鲁书社编辑室主任,并跟从李学勤、方辉老师攻读考古学博士研究生。2003年10月26日,我接到山东社科院彭立荣打来的电话,说菏泽市人大副主任潘建荣来了,对搞舜文化很有兴趣,希望中午见一见。我本来不想去,心想一个政府官员搞学术研究,会不会是心血来潮或者沽名钓誉?但一见面,感觉这个潘主任还真是要搞点学问。他说,他只是小学毕业,做了一辈子行政工作,当过兵,下过工厂,搞过计划生育,如今快退休了,也有时间了,想好好做点学问,特别是菏泽的历史。我知道,菏泽的历史不好搞,一是黄河淤积,把宋朝之前的历史遗迹都埋在了黄沙之下;二是菏泽经济不景气,缺少经费;三是最要害的,由于经济落后,菏泽的历史文化不被外地人“尊重”,菏泽本地人也“自轻自贱”,没有底气。

那天是星期天,吃过午饭,潘建荣提出,想请我带他去齐鲁书社转转。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聊了很多,从此开始迄今二十年的学术合作之路。

首先,在各地召开座谈会,宣传菏泽历史文化。

菏泽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传说是伏羲之桑梓,尧舜之故里。曾为商汤京畿,后为兖州(古九州之一)中心,被《史记》誉为“天下之中”。只是在金朝之后,由于黄河泛滥,才失去原先的荣光。我们要弘扬菏泽的历史文化,首先要让人们知道菏泽、重视菏泽、帮助菏泽。2003年10月以后,潘建荣和我、徐子红(曹县县志办编审)一道,先后到济南、曲阜、天津、石家庄、安阳、北京、西安、郑州等十几个城市,查阅资料,拜访名家,召开座谈会,宣传菏泽的历史文化。

很多专家对菏泽比较陌生,对菏泽的历史文化也不熟悉,但他们在宏观视野上、在学术理论上都有独到的见解。同时,听了我们的介绍,他们也开始关注菏泽的历史文化。记得有一位考古学专家说,你们来晚了!从文献上看,唐尧、虞舜、夏禹、商汤都和菏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这些年,都让别的地方争去了!

其实,历史真相不是谁能争就争走的。

其次,摸清“家底”,调查菏泽的历史遗迹。

那几年,在频繁到市外进行宣传的同时,潘建荣还多次邀请专家、学者到菏泽下属各县、区考察、调研,以期摸清“家底”。我虽然当时在济南工作,也参加好多次。2005年4月,到成武县、曹县、定陶县、牡丹区实地考察小台遗址、文亭山遗址、文亭湖、梁堌堆遗址、莘冢集遗址、安陵堌堆遗址、古陶丘遗址、官堌堆遗址、汉尧陵遗址、汉成阳城遗址;2006年1月,冒雪前往曹县阎店楼镇土山集拜谒汤陵,考察亳都遗迹,并到豫东的商丘、兰考、开封、长垣、滑县、濮阳调查先秦遗址,查阅资料;2006年4月初,陪同沈长云、张翠莲到牡丹区的尧陵遗址、汉成阳城遗址、安邱堌堆遗址、凤嘴堌堆遗址、青丘堌堆遗址,鄄城县的历山庙遗址、尧陵、陶堌堆遗址、葵丘遗址、古甄邑旧址,定陶县的官堌堆遗址、仿山遗址、项梁墓、范蠡墓、梁王台,成武县的纪河寺遗址、梁丘遗址进行详细考察;2006年4月中旬,又考察了曹县的春墓岗遗址、梁堌堆遗址、伊尹墓、汤陵……通过实地考察,专家、学者们普遍认为,菏泽的历史文化灿烂辉煌,应该在新的时代焕发出应有的光彩。

第三,成立“菏泽历史文化与中华古代文明研究会”,搭建研究平台。

经过我们多次商议并在潘建荣的多方奔走下,2005年6月25日,菏泽历史文化与中华古代文明研究会成立。成立研究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菏泽的历史文化研究提供一个平台,动员国内外的专家学者关注菏泽、研究菏泽、宣传菏泽。研究会成立18年来,做了大量工作,出版了十几本(套)有关菏泽的学术著作,极大地推动菏泽的历史文化研究。

第四,恢复尧陵等地面建筑,给海内外炎黄子孙留一个祭拜祖宗的地方。

尧陵在哪里?有很多说法,原因主要是黄河泛滥造成的。汉代之前,菏泽地面上就有尧陵。汉武帝时期,尧陵被黄河水淹没,后于汉宣帝时在原地重修,本无争议。西汉末年的刘向曾说:“尧葬济阴,丘垅皆小。”东汉班固在《汉书·地理志》中也提到尧冢或尧灵台:“济阴郡……成阳,有尧(冢)灵台。”东汉末年应劭说:“濮水南入巨野。成阳县有尧冢、灵台。”可到了金朝年间,尧陵再次被淹没。后人不明就里,遂起争议。乾隆元年(1736年),山东巡抚岳濬重修尧陵,起因是“自金末河决,尧祀移于东平州芦泉山之阳,然尧陵自在谷林,不在东平”“东平一陵,实属沿误,随委员查视,尧陵在濮州城东南六十里古雷泽之西谷林寺前,有享殿三间在焉”。说明清朝人已认定山东东平的尧陵是后人所修。《清史稿》还记载了乾隆皇帝如何主持学术讨论并认定尧陵在今菏泽的事。在占有史料的基础上,潘建荣动员各方力量,在菏泽市牡丹区胡集镇尧王寺村西重修尧陵,塑尧舜雕像,建祭祀广场,吸引大批海外华侨、华人前来认祖归宗,带动当地的旅游业。

第五,进行考古勘探和挖掘,实证菏泽悠久的历史文化。

金、元以来,黄河泛滥频繁,重创菏泽的经济、民生,掩埋菏泽的繁华和悠久的历史。据勘探,菏泽大多数地方积沙达5—10米,个别地方在10米以上。由于大多数地方积沙太厚,长期以来,考古学者多以为此地无古可考而很少涉足。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考古调查证明,在鲁、豫、皖的黄泛区内,就在随处可见的“堌堆”之上,往往有重大发现。据1992年的文物普查和考古发掘资料,菏泽地区发现大汶口文化至汉代遗址416处(不包括梁山县),其中以龙山文化遗址、商和春秋战国时代遗址为主,定陶、成武、菏泽(今牡丹区)一带是遗址密布区。这说明,菏泽地区考古大有可为。可问题是,积沙太厚,水位太高,一挖就出水,请谁来勘探挖掘?关键时候,方辉和陈雪香发挥很大的作用。十几年的时间,菏泽考古成果迭出,不仅在定陶发现北辛文化,还发现大量的汉文化,尤其是发现目前我国保存最为完整的大型“黄肠题凑”墓葬,大大改变人们对菏泽的历史偏见。

七千年文化结硕果,二十载心血著华章。二十年来,省内外一大批学人,在菏泽广袤的大地上,栉风沐雨,兢兢业业,重拾菏泽的文化记忆,重构菏泽的文化根基,擦亮菏泽的文化品牌,提升菏泽的文化自信。菏泽,必将会在新的时代焕发出她应有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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