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姜培军

牡丹一朵值千金。在《翰墨天香：牡丹文化两千年》首发仪式上，菏泽市作协名誉主席张存金盛赞荣宏君的拳拳赤子心、殷殷桑梓情。的确，作为一位从菏泽走出去的青年才俊，荣宏君对菏泽和牡丹始终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结。他在致辞中借牡丹感谢菏泽的养育之恩，感谢家乡人民的关爱之情；借书中艺术名家张伯驹的事迹和精神激励自己：携手、爱护传统文化，坚守、弘扬民族之根。

牡丹是最美好的春天记忆

“我20世纪70年代初出生于曹县一个小村庄，那个时候村子的最南边有一块十几亩地大的试验田，田里种满了梨树、杏树、苹果树和木瓜树。春天一到，满园花香，这个果林园子就成了我童年时期的‘百草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荣宏君回忆，“记得在园子西北角，种了一大片芍药和一些牡丹。每年谷雨前后，牡丹、芍药竞相开放，尤其是牡丹，花大色艳，花香扑鼻，我和小伙伴经常来到牡丹大田里疯玩，一待就是大半天。牡丹是我童年时期见过的最大最美的花朵，也是故乡给我留下的最为美好的春天记忆，以至多年后，每逢谷雨时节，童年故乡的那一大片牡丹、芍药还时常会涌现在梦中，无声地温暖着我的乡愁。”

“后来，我到北京求学，逐渐走上艺术的道路，在中国悠长的艺术史长河中与牡丹更是不期而遇。牡丹自古是艺术家讴歌赞美的对象，在对牡丹历史的研究中，陕西西安、河南洛阳、山东菏泽等地的牡丹先后走进我的研究视野。”荣宏君说，西安牡丹在唐朝独领风骚；北宋时期，洛阳牡丹一骑绝尘；到了明清，安徽亳州和菏泽则相继成为天下牡丹栽培中心。“菏泽牡丹历史悠久，花色品种众多，尤其明清以后，一直到今天，菏泽都是中国牡丹的栽培重地，历史上许多文学家、诗人、画家为它着迷，以菏泽牡丹为吟诵对象，创作出大量优美的艺术作品，这也让我时常为家乡的牡丹骄傲。”荣宏君说。

从2017年开始，荣宏君在央视《百家讲坛》开讲美术史系列专题，当时就有这样一个想法，争取专门录制一个以牡丹为题材的讲座，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牡丹，了解牡丹艺术史。经过多年的沉淀和积累，在《百家讲坛》李锋老师的协助下，他于2021年上报了一个新选题，决定录制牡丹专题，这个专题的名字就叫《翰墨天香》。选题通过后，他首先搜集历代牡丹著作。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牡丹的栽培历史，他曾走访牡丹产地洛阳、菏泽，并在2021年4月专程赶回菏泽，多次走访菏泽市各大牡丹名园，对牡丹品种做了全面深入的了解。

曹州牡丹最早的文字记录

“曹州牡丹，品种甚多，先祭酒府君尝往购得黄、白、绿数种。长山李氏独得黑牡丹一丛，云曹州止诸生某氏有之，亦不多得也。”清初的杰出诗人、文学家王士禛，著有笔记体《池北偶谈》一书，在这部书中有一段关于曹州黑牡丹的记载。

荣宏君介绍，王士禛所说的“先祭酒府君”，指的是他的父亲王与敕。王与敕出生于山东新城，新城王家在当地是一个官宦世家，王与敕的父亲王象晋，万历三十二年中进士，做过翰林、布政使等官职。王象晋喜爱牡丹，曾经编著过一本著名的《二如亭群芳谱》，其中有一章专门介绍牡丹。王与敕深受父亲的影响，酷爱种植牡丹，当时曹州盛产牡丹，品种非常多，王与敕不顾路途遥远，专门跑到曹州选购牡丹，买到黄色、白色和绿色的品种。长山县（后并入山东省邹平）的李氏却幸运地买到一株黑牡丹，这可是曹州的稀有品种，据说只有生员某氏家有，非常珍贵。王士禛在《池北偶谈》中还有一段有关黑牡丹的记载：“馆陶人家有墨芍药，与曹州黑牡丹，皆异种。”

到了明朝，亳州成为天下牡丹的栽培要地。园艺家薛凤翔所写的《亳州牡丹史》，是牡丹史上一部十分重要的牡丹谱录，书中详细记载270多个牡丹品种，其中曹州牡丹品种就不下20种，他还对其中9个直接来自曹州的牡丹名品做了详细描述。

在介绍“状元红”时，薛凤翔特意交代，这个品种是“弘治间得之曹县，又名曹县状元红”。就是说这个品种在弘治年间从山东曹县获得，所以又叫“曹县状元红”。

“因为历史上曹县一直隶属于曹州，而且还一度是曹州的驻地，所以在明代所说的曹县，也可以泛指曹州。”荣宏君解释，“另外，曹州境内有曹南山，所以古代的文人又把曹州雅称为曹南。”

据荣宏君考证，《亳州牡丹史》中有关曹县状元红的叙述，是目前曹州牡丹能够追溯到的最早的文字记录，也是大家公认的曹州牡丹的起始年代。

香飘三百年的“陪嫁牡丹”

“明清交替，战火导致老百姓流离失所，曹州地区经济遭受到严重破坏。到了康熙时期，经过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曹州牡丹也得到全面复苏。”荣宏君说。当时，曹州牡丹南下广东，北上京城，在全国很多地方都留下生长的印迹，比如那棵香飘三百年的“陪嫁牡丹”。

荣宏君介绍，清朝建立后，为了巩固统治，实行南不封王、北不断亲的政策，核心内容就是满蒙联姻，以巩固北部边疆。从清太祖努尔哈赤就开启了通婚政策，在近三百年的时间内，清皇室约有432位公主、格格嫁给蒙古王公贵族。

顺治十五年（1658年）七月，顺治皇帝为了巩固北部边疆，把皇室固山格格下嫁给蒙古喀喇沁部乌梁海氏的额琳臣为妻。顺治皇帝除了赏赐大批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外，还特意把御花园中的一棵名贵牡丹赏赐给固山格格，祝福格格生活幸福美满。就这样，这株牡丹从北京来到塞北的严寒之地，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在接下来的岁月中，额琳臣和固山格格的后人乌氏家族一直把“陪嫁牡丹”当做传家宝，即使后来家道中落，乌氏家人也依然不离不弃，一直把养护“陪嫁牡丹”当做家族的重要职责。

在乌氏十几代人的精心呵护下，“陪嫁牡丹”历经三百六十多年的风雨沧桑，直到今天，这棵生活在赤峰市宁城县的“陪嫁牡丹”仍旧枝繁叶茂，花香袭人。

因为年代久远，乌氏后人对这棵“陪嫁牡丹”的基本情况已十分模糊，为了弄清楚这棵牡丹的品种和来历，1998年5月，赤峰市专门委托中国花卉协会牡丹芍药分会对“陪嫁牡丹”进行鉴定。经过北京林业大学教授王莲英、袁涛和菏泽牡丹专家赵弟轩的确认，并出具证书，认定宁城“陪嫁牡丹”属于大胡红品种，是我国传统牡丹的优良品种之一，该品种应当来自牡丹产地菏泽。

2018年7月，菏泽牡丹专家赵孝庆受邀到赤峰考察，他再次对“陪嫁牡丹”进行鉴定。赵孝庆确认这棵古老的牡丹属于胡红系列中的“宝楼台”品种，俗称“大胡红”。

“‘陪嫁牡丹’从菏泽进献到北京，再移栽到内蒙古的赤峰，到今天算来至少已有三百六十五年的历史了。它目睹了清王朝的兴衰，其间也为巩固边疆，维护民族团结、祖国统一作出了贡献，所以我们说这棵‘陪嫁牡丹’已经超越了生物学的意义，而成为我国历来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见证者。”荣宏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