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贵华
有人说,贴上春联才是年。我觉得颇有几分道理。黑色或金色书法张贴在门口,让人感受着喜庆的氛围和浓浓的年味。作为书法爱好者,我屈指一算竟有四十余年的春联书写经历。我的一腔笔墨情怀,也在一年复一年的书写中愈发浓厚。
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我正好九岁。春节前,父亲从集上买来了红纸、毛笔和墨汁,放在饭桌上,鼓励我写对联。我竟然没有犹豫地拿起了红纸,折叠好与门框同等宽窄,就从书包中掏出小刀,有模有样地把红纸裁开。父亲在旁边给我扶纸递刀,满怀期待,豪气干云。我把纸裁好,裁出对子、门心、门头和斗方,再把墨汁倒入碗中,然后把老百姓挂在嘴边的、也是经常念叨的对联比猫画虎地写了下来:一冬无雪天藏玉,三春有雨地生金。
由于我第一次写春联,没有经验,裁好的红纸不是空出一截,就是不够用。父亲见状便说,别人写对联都是把纸折出格子来,几个字就折几个格子,就不会写坏了。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于是,我创造性地折出五字联、七字联和九字联的格子。自从我折出格子书写春联,再也没有出现浪费红纸的现象了。至于初次书写的字体,我现在不记得了,反正是能写成字就不错了。当初只记得毛笔拿在我的手里抖得厉害,所写成的字东倒西歪,不是瘦如枯枝,就是肥如墨猪,要不就是点画狼藉,氤氲一片。
如今我只是记得,第一次写对联,是站在饭桌一边写的。桌子的高度正好到我的胸部,不用弯腰,也不用架胳膊。当时如果坐在凳子上写,我还看不见桌面。
即使这样粗制滥造的春联,贴在大门上,也颇让父亲引以为傲。他逢人就说:“这是俺小儿写的,别看现在还不好,以后再练习练习就行了,反正过年咱不求别人写对联了。”
我们家在我写春联之前,每年都是父亲拿着买来的红纸,找村里的一位老教师书写。每次找人写对子时,父亲自然满脸赔笑,说些好话。老教师的毛笔字写得好,魏底颜面,风追晋唐。虽然过去四十多年了,今天我再见到他的字,依然自叹不如。
自从我写春联后,便对毛笔书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曾认真地临摹过柳公权的《神策军碑》、赵孟頫的《寿春堂》,还有颜真卿的《自书告身》等法帖。我的书法水平在多次练习后日渐精进,上初中和高中办黑板报时,我是班级里当仁不让的板报主笔。
在以后的岁月里,由于村里的老教师年纪大了,拿不动笔了,眼睛也不行了,每逢过年,乡亲们纷纷拿着红纸转投我代写春联。自从我上初中一直到三年前,每次过年,我皆在墨香中度过。庆幸的是年一过,我的书法水平又进了一步。
由于我花费大量的时间为左邻右舍代写春联,自家的春联往往顾不上写了。到了大家都贴上春联的时候,我就往门框上直接粘贴裁好红纸条。纸条贴上去后,我左手端着墨汁,右手拿着毛笔,直接写在门上,引得众乡亲围观。
我写春联,练习书法,也带着孩子提高汉字书写能力。现在儿子的字就写得不错,乍一看去依稀流露出颜真卿的大气端庄,又有褚遂良的自然飘逸。前年我们镇举办文化艺术节,组委会一再索要一幅字参加比赛。结果出人意料,我的书法竟被评为三等奖,让我高兴了一阵子。
这些年,随着印刷品的推广普及,村民过年买红纸找人代写春联的近乎绝迹。我们村只有我家大门上还在贴着手写的春联,与其他村民相比,显得与众不同。
与印刷品春联相比,我更喜欢亲手书写张贴。春联贴好后,我会站在一边仔细端详观摩。如果发现哪个字笔力不够满意,会感到很自惭。如果哪个字写得点画灵动,入帖又脱俗,会感到很自豪。我在观摩时常常在自惭与自豪之间来回切换,然后很自足的样子默默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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