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聚新
在我的记忆长河里,从儿时起就缓缓流淌着“家就是妈,妈就是家”的一路欢歌。是啊,有妈在家就在,就会有家的温暖;倘若哪天妈妈没在家,家里就显得冷冷清清,无所适从。过年了,回到家叫声“妈”,映入眼帘的是妈妈熟悉的笑容和忙碌的身影,吃着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心里才踏实,心不再漂泊,才有了安放处。
小时候,放年假了,把书包往屋内桌子上一撂,喊声“妈,我出去玩了!”提起松垮的裤子,用油亮亮的袖筒抹一把冒出的鼻涕泡,撒着欢儿一溜烟跑到大街上找小伙伴疯玩去了。“别玩太久,记得回家吃饭,饭快做好了。”妈妈的叮咛被我甩在了背后。
进入腊月二十以后,人们开始蒸年馍、炖大肉、炸丸子。随着飘满大街小巷的馍香肉香味越来越浓,久违的年味也越来越近。妈妈和前来帮忙的几个妇女在我家和面、发面、调馅,包包子、做馒头、蒸花糕、炖大肉。男孩子在院里院外放炮仗,女孩子玩丢沙包和跳绳的游戏,唱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吃蒸馍吃大肉,开开心心团圆圆……”
我牵挂着锅里的蒸馍和大肉,肚子里的馋虫“咬噬”着我,不大会就跑进家追问正在忙碌的妈妈:“做好了吗?”妈妈笑盈盈地说:“还没呢。”一会儿,又钻进家门问:“熟了没?该出锅了啵?”妈妈头也没抬地回答:“别急,快好了。”当我第三次冲进家时,厨房里面白色的水汽蒸腾着,烟雾缭绕,锅盖周围“嗞嗞”地冒着团团蒸汽。灶膛里熊熊火舌“舔舐”着锅底,映红了爸爸古铜色的脸庞。他悠悠地抽着旱烟,不断地往灶膛里加柴架火。
妈妈腰间系着一条花围裙,两手白面,风风火火地来起笼了。蒸年馍的蒸笼是两层,妈妈掀开上层笼盖,手指先蘸点碗里的清水,按压蒸笼里的馍馍,试看弹性如何,嘴里吹开蒸气以便查看清楚。妈妈说声“好了”,就和爸爸俩人各抬一边,把蒸笼放在案板上,手指蘸着清水将馍馍拾到馍筐里,再倒到厢房已准备好的秫秸箔上、竹篾席上。麦香、菜香、肉香充溢了农家小院的每个角落,勾起人们的食欲,来家帮忙的、串门的街坊们都过来品尝,纷纷议论着“面发得真好,来年一定好收成”“馅调得很有味道,好吃”……蒸馍又大又暄又白,包子边捏着漂亮的花纹皱褶。第一锅一般是剩不下的,我一口气吃了三个,肚儿溜圆,喝碗水,又跑出去玩耍了。
至于炖猪羊肉,妈妈把肉切成块,放到锅里添上水加点调料大火炖,一个时辰掀开锅盖,拿根筷子插插肉,试试是否炖熟了。炖熟了就用笟篱舀到大盆里,肉香四溢。我捞起一块肉大快朵硕,妈妈这时候是不阻拦的,任凭我吃个痛快,只是在旁边叮嘱着:“慢点吃,别烫着噎着喽。”有时锅里的肉还没熟透,妈妈就给我捞一块骨头,我狼吞虎咽地啃得满手是油。
妈妈手艺巧,烹煮蒸炸样样拿手,儿时过年就是妈妈大显身手的时候。厨房冒出的团团蒸气,烟囱喷出的袅袅炊烟,院子里馍馍大肉混合的清香气息,都浸润着妈妈的味道,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我每每远远看到自家院落炊烟升腾,就明白那是妈妈呼唤在外面的孩子回家,那时再好玩的游戏、再好看的风景也无法吸引我,撒开脚丫飞奔回家,准能吃上香味可口的饭菜。妈妈总是守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吃,比自己吃了还满足、还幸福。
小时候,过年的好吃食,妈妈总是让我们吃,她却很少动筷子。等孩子吃饱喝足后,她才吃点残羹剩饭。我奇怪地问:“妈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啊?”她总是说:“大人都吃够了,小孩正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些。”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哪里是妈妈不喜欢吃啊,而是那时候家里穷,她不舍得吃,省出来让孩子多吃点。
每每回老家过年,吃妈妈亲手做的饭菜,那叫一个香啊。守在妈妈身边,聆听妈妈的絮叨,尝尝妈妈的饭菜,好胃口,好心情,屋里充满温馨的浓浓亲情。饭后,母亲总要发给孙辈们每人一个红包,慈祥的笑容、和蔼的声音如春风暖阳滋润着我们的心田,暖融融的。与妈妈唠唠家常,叙叙外边的一些事。有些她听不太懂,也无法帮我想办法,但她仍“喔喔”地点头,以示自己正在认真倾听。神奇的是,当我对妈妈说过以后,心里的阴霾就散去了,内心晴空一片。有妈妈的新年真好,陪妈妈过年真好!
岁月无情催人老,母爱无边润儿新。年轮镌刻了妈妈曾经光洁额头的皱纹,雪霜染白了妈妈曾经浓密的秀发,生活压弯了妈妈曾经挺直的身躯。妈妈为了儿女,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青春年华,眼看着孩儿成家立业、结婚生子,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她养我长大,她却老了。每想及此,我心潮澎湃,心悸不已。愿有妈妈的日子天天像过年一样,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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