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姜璐璐
“阅尽大千春世界,牡丹终古是花王。”在2025菏泽牡丹节会启幕之际,“画说我心·侯博瀚写意花鸟画作品展”在菏泽文创科技大厦揭幕,展出其近年创作的三十余幅写意花鸟画,其中牡丹题材新作居多。继2023年首度返乡办展后,这位“牡丹之子”再度以水墨寄情,向故园呈献艺术赤诚。其笔下牡丹承宋元风骨,融明清气韵,以“娇而不艳、宁净天然”的独特语汇,将国色天香之雍容与文人写意之超逸冶于一炉。
展览期间,这位享誉画坛的牡丹圣手接受本报记者专访,从宣纸上的水墨氤氲到根脉深处的文化基因,畅谈几十载丹青路上对“国色天香”的独到诠释。在这场艺术与乡情的双重对话中,一幅新时代的“牡丹精神图谱”正徐徐展开。
记者:欣闻您的第二次回乡画展“画说我心·侯博瀚写意花鸟画作品展”已在菏泽开展,借此您能先谈谈这次展览的初衷吗?
侯博瀚:好的。2023年我首次回乡办展,在家乡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关怀支持下,展览获得成功,作品也得到众多家乡父老乡亲的认可与喜爱,这对我是鼓励,也是鞭策。另外在菏泽职业学院的推动支持下,在菏泽产教融合大学科技园设立个人艺术展厅,这也为我能持续有机会参与和支持家乡的文化和教育事业提供了良好契机。而这次展览既是菏泽牡丹节会文旅、文创活动的组成部分,也是积极参与菏泽职业学院推动在高校大学生群体中传统文化教育的有益尝试,更是对2025菏泽世界牡丹大会的献礼。
记者:作为菏泽人,您与牡丹的缘分似乎从出生便已注定。这种乡土基因是如何塑造了您的艺术选择?
侯博瀚:众所周知,菏泽是闻名于世的牡丹之都,我出生在菏泽牡丹的核心产区——曹州牡丹园赵楼社区,这里家家户户种牡丹,牡丹的芬芳浸润着我们的日常生活。花蕾的生发、花瓣的润泽、枝叶的脉络、晨昏的光影变化,都成了刻进骨子里的视觉记忆。更关键的是,家乡人对牡丹的敬畏与热爱——他们将牡丹不仅视为经济作物,更是精神图腾。这种集体情感让我很早就明白,牡丹画不能止于形似,而需承载文化根脉与生命哲思。
记者:您提到牡丹是家乡的精神图腾,这种情感是否也直接影响了您走上艺术道路?
侯博瀚:谷雨时节的家乡牡丹盛会,总伴着画家与学子云集写生的身影。那年偶遇北京画家艾庆芸在曹州牡丹园中办展,有机会看他现场作画,非常入迷,甚至逃学痴看数日,尽管因此受到老师批评,但这次经历坚定了我投身艺术的决心。后有幸得他赠画并指点迷津,还寄送专业资料书信鼓励我,更让我懂得热爱可成人生志业。牡丹见证着这份艺术启蒙——从低垂花影里看见风骨,在墨色晕染间寻得方向,我的画笔始终与这片芬芳共生,绘着永不言弃的追梦赤诚。
记者:后来您考入天津美院,这对您来说,意味着真正走上了专业道路。求学期间,哪些老师对您影响最大?他们对您以后的艺术生涯有哪些重要启示?
侯博瀚:天津美院国画教学体系是孙其峰先生奠定的,在艺术思想上孙先生对我的影响很大。孙先生常讲艺术上要“瞻前顾后、东张西望”;也讲学画不要“走着瞧”,应该“瞧着走”。先生有方自制的印:知足,知不足,不知足。这些看似诙谐幽默,实则充满了无限的智慧,已上升到了哲学高度,让我受益终身。另外影响我最大的就是霍春阳老师了。霍老师重视传统艺术的核心价值,倡导艺术溯源守正,注重画外功夫。平常他教导我们多用儒学等传统经典丰富自己,他身体力行,手不释卷。霍老师常讲“抱常而守一”是民族引以为骄傲的理念,其提倡“无异言而生清静心”,这些都深刻地影响着我,改变了我。他们让我领悟到传统的分量,感受到传统文化的博大,这种深耕并非重复传统,而是借笔墨与先贤对话,于程式化中实现个性突围。
当然,天津美院还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张蒲生、陈冬至、陈福春、贾广健等,对我都有很多的帮助和影响。
记者:中国画讲究师造化,也叫写生。您注重写生,并且将写生视为艺术创作的必修课,这与西式写生有何本质区别?
侯博瀚:近十年来,几乎每年四月我都回乡写生,我常想起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的箴言。中国画写生是“以形写神”的悟道过程。西画重物理细节如光影折射,我们则从物象中观照精神品格——如观牡丹低垂见其“不向狂风展”的风骨。写生时独坐花间,实为心灵与自然共振,笔下呈现的已非物象本身,而是胸中逸气与生命感悟。中国写生记录的是不可复制的生命状态,最终通向精神世界的畅和从容,这恰是东方艺术将写生视为完整创作的本质差异。
记者:去年牡丹节会期间,您把侯博瀚艺术展厅陈列的作品全部无偿捐赠给家乡,您能谈谈当时的初衷吗?您又是如何看待艺术家与故乡的关系?
侯博瀚:我离开家乡三十多年,故乡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无法用语言完全表达的情愫,还好我还能用画笔去弥补语言表达上的不足。我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最无忧的生活都留在了这片热土,至今仍温暖着我、滋养着我。菏泽牡丹养育了我,更滋养了我的艺术生命。故乡是我梦想开启的地方,有机会再回到出发的原点,我想这不是简单的回归,我视为回炉再炼造。作为从菏泽走出去的画家,我也有责任和义务为家乡的文化建设出谋划策,为家乡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当然,我此举仅仅是抛砖引玉,其目的是让更多的在外的菏泽籍文化艺术界有志之士关注菏泽、传播菏泽,都能为家乡的发展助力添彩。捐赠不是单向输出,而是完成文化能量的闭环。艺术家就像候鸟,飞得再远也要回望故土的巢——那些捐赠作品,是我用半生漂泊换来的对故乡的重新发现。
记者:您倡导“中正文雅”才是中华文化及美学传统的正道、大道。在当代艺术语境中,该如何坚守这种价值?
侯博瀚:当前艺术界有两个误区:一是将传统符号化制成文化快消品,二是沉迷视觉刺激的“审丑狂欢”。我的中正观根植于《中庸》致中和思想。创作根基在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决定艺术高度——中国画本质是学问,必须把握其发展规律。创作的“根”与“源”就是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是中国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千年写意传统在现代愈发重要,因其能真实表达高妙感受、自由抒发才情。传统不是枷锁,而是防止创新迷失的坐标。
记者:在AI绘画冲击艺术的今天,您认为中国写意画的不可替代性何在?
侯博瀚:人工智能可以完美复制《牡丹图》的笔触,但无法复现创作时的心境。笔锋在宣纸上的每一次迟疑,都是我与牡丹三十年对话的顿挫;墨色渗化形成的意外肌理,记录着某个春日午后湿度与体温的微妙互动。这些不可控的“瑕疵”恰是写意画最珍贵的“人气”。就像古琴的“走手音”,留白的呼吸、飞白的喟叹,都是机器无法模拟的生命在场证明。
记者:未来在艺术传承和家乡文化建设方面,您还有哪些设想?
侯博瀚:下一步我计划筹建“牡丹艺术基因库”,系统梳理历代牡丹画作的笔墨谱系,同时采集菏泽千余牡丹品种的形态数据,构建传统美学与植物科学的跨界档案。另外,在艺术上更加深入对牡丹画的研究和探索,直面牡丹花开花谢的全生命周期——唯有理解牡丹从萌芽到凋零的完整叙事,才能画出超越“吉祥图案”的深层文化隐喻。再就是把牡丹文化放在黄河文化和民族文化的大背景之下,与世界文化接轨,去碰撞、找融合,做出世界的牡丹文化。毕竟,家乡给我的最大馈赠,不是盛放的牡丹,而是它教会我:真正的艺术,要从泥土里生长出来,再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后记:在这场充满思辨的对话中,侯博瀚始终将牡丹作为文化解码的密钥。对他而言,故乡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精神原乡;牡丹不仅是创作题材,更是贯通古今的艺术方法论。在传统与现代的张力间,这位从曹州大地走出的画家,正以笔墨构建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牡丹精神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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